网约车司机自述：挣得太少还不如出租车

12月22日，北京终于摆脱了连日雾霾，迎来蓝天白云。大晴天并未给39岁的滴滴司机陈越（化名）带来一丝好心情。下午一点，他来到已经供职10多年、即将倒闭的单位，匆匆签署了补偿协议，然后又马不停蹄地出车，赶在晚上上班前挣了300块钱。作为一名外地来京人员，他已兼职干了一年半网约车司机，随着新政出台，5个月后将何去何从还不得而知。陈越天生笑面，所以看上去总显得乐观，对于未来，他就一句话，“然后想别的法儿”。

陈越在开车

陈越，山东人，1.7米左右的个头，身形干练，给人的第一印象是爱笑，已近不惑之年的他看上去好像也就30岁出头。

他供职于一家属于夕阳产业的事业单位，12月15日是他最后一次领取这个单位的薪水，5000元多一点，而他此前的薪水也就在这个水平。

陈越有一儿一女，妻子在家照顾孩子，没有工作，家庭开销全靠他一人。去年5月，他在朋友的建议下卖掉了原来的国产车，贷款11万买下一辆符合运营要求的轿车，并成为一名网约车司机。

“春节生意最好的时候月收入差不多能到1万，平时也有七八千，比我的工资都高。现在补贴少了，平均每月能挣四五千吧，但那也和我的工资差不多。”陈越告诉北京时间记者，由于单位效益不好，他这两年的工资越来越少，但每月近3000元的房贷并没减少。

陈越和他的新车

陈越是1996年来到北京的，曾在打字复印社、广告公司打工。2003年，他经朋友介绍，进入现在的单位，从事美术编辑工作。2006年，他拿出全部积蓄并贷款10万元，在距离市区60多公里的远郊购置了一套总价23万元的两居室，贷款今年10月刚刚还清。

夫妻俩因没有北京户口，孩子上学极为不便，于是又于2014年在河北香河贷款买房，房价为每平米6000元。陈越妻子的户口落在那里，希望以后孩子能在那边上学并参加高考。

陈越说，首付的20万除了自己的全部积蓄就是从兄弟姐妹那里借来的，目前还没还清。剩下的45万元贷款分25年还。

目前，陈越的妻子和孩子住在郊区的家中，而他和同样在京开专车的亲戚一起租住在东北五环附近的城中村，那里每月租金1000多元，离陈越的单位和北京城区相对更近，方便开车。

受工作性质决定，陈越每天傍晚前后上班，凌晨下班。开网约车前，他主要靠白天做零工贴补家用，他做过很多工作，包括给人送餐等。“以前还能勉强收支平衡，但是现在工资降了，靠这些很难维持。”陈越说，网约车司机可观的收入让他看到了希望，才又贷款换车，现在每月还有3600元的车贷。

陈越使用打车软件

除了限行日，陈越每周出车6天，加上正常上班的时间，他平均每天工作12到13个小时，而牺牲的则是陪伴家人和休息的时间。以前，陈越能在白天抽空陪陪孩子，而现在他只能在车辆限行的那天回郊区的家。

陈越现在开的是专车，接触的乘客以IT、金融人士，私企老板和公司中高层为主。“他们有时候会在车上讨论业务，或者打电话谈生意，总之给人的感觉都挺积极的，很少有抱怨。”他说，有时可以从客人身上学到为人处世的经验，有时还能从带孩子的乘客那里学些教育方法。

陈越也曾碰到过令人抓狂的瞬间。有一次他等了40分钟才接到乘客，本来有点不快，但后来听说那名女乘客是要去相亲，所以化妆太久才耽误了出门，于是陈越觉得，这个理由确实可以理解。

“当时就觉得开专车是个出路，后来干着也觉得挺好的，但就是政策不确定性太强，所以感觉也不是长久之计。要想在北京立足，单靠工资肯定是不行的。”他说。

网约车的合法性曾一度受到关注，12月21日，北京市网约车管理实施细则正式出台。虽然此前征求意见稿中“京人京车”的要求曾引发争议，也有传闻称对司机的户籍要求将放宽至“拥有居住证”，但最终北京户籍、北京车牌的要求还是被保留。像陈越一样的非京籍网约车司机，将在5个月政策过渡期结束后终止兼职。

陈越车上为客人准备的矿泉水

同样北漂的李先生，今年初卖掉了原来的面包车，花7万元换了新车并开始全职做滴滴快车司机。22日一早，李先生收到滴滴公司的信息，让其在现阶段安心接单，等待公司与Z方面的继续沟通协调。

“北京户口的快车司机恐怕连百分之五都不到，要是规定正式生效，滴滴就得倒闭，本地人谁开网约车啊！”李先生对北京时间记者表示。

李先生说，现在滴滴的补贴已经减少，抽成比例大概在27%，“比出租车份子钱都多了”。他说，自己每天开12个小时，收入大概500元，而同等情况下普通出租司机的收入可达七八百元，公司还给缴纳社保。

“买辆车得花20万，挣得又不多，本地人不会来开（快车）的，现在也就是我们在开。”李先生说。

虽然5个月后非京籍人士将不能再开网约车，但李先生说，一部分人可能还会重新开起黑车，“毕竟北京市场那么大”。

而对于即将失业的陈越，问题更多。“到时候工作没了，车也不能开了，影响还是很大的。”但他也表示，眼下至少还有5个月的缓冲期，“还可以再干5个月，到时候再想怎么办吧，看还有什么变化。”

陈越说，他会在春节过后开始找工作，到时再想想不开车了还能干什么。但还有一种可能，他也许会放弃在北京的生活，去香河安家或者直接回山东老家。“我这个岁数可能不太好找工作了，没准会做点小买卖之类的吧。”陈越告诉记者。